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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2年2月10日星期五

“苏蒙同盟”与苏联驻军蒙古始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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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苏蒙同盟"与苏联驻军蒙古始末
 
  蒙 古人历来民族主义情绪比较强烈,知识分子尤甚。这种民族情绪不时在蒙党领导集团中有所反映。苏联以"苏蒙友谊"的名义和"国际主义"的说教,加以 大量派出 苏联顾问,以及必要时挥舞"反苏"罪名的大棒,控制蒙古几十年,但并未能使蒙党内民族主义情绪消融。因此,它在不放松政治控制的同时,也在其他方 面采取了 "放长线"的策略。
 
"文化渗透"与"和亲政策"
 
  1944年,蒙古当局废弃了成吉思汗时代创立的维吾尔蒙古文字,决定改用斯拉夫语系中的俄文所使用的基里尔字母(个别字母由蒙方自己创造)为 基础的新蒙文,并于1946年1月颁布正式使用。蒙古文字改革,人们至今评价不一,但由此为苏联文化进入大开方便之门,却是不争的事实。另外,孩 子们从小学四年级就必须学俄文,这是60年代蒙古教育大纲的硬性规定。蒙古国立大学的某些课程及其所属的综合技术学院的全部课程,都用俄语讲授; 为各门课程规定的教材和参考书,也都是苏联出版的俄文书籍。苏联为了培养忠于"蒙苏友谊"和"国际主义"的蒙古人才,吸纳留学生是一个重要手段。 蒙古政府每年都要派出大批留学生到苏联,这些留学生归国后,绝大部分都能进入重要岗位,许多成为高级官吏。1970年前后,蒙古各省的省委书 记,66%是在苏联共产党中央高级党校学习毕业的。当然,留苏学习回国的人,不一定都亲苏,更不消说"终生不渝"了。 蒙古知识界有形无形地拒绝着苏联的文化渗透。我担任临时代办后,参加蒙方一些大型招待会,原以为蒙方官员都会讲俄语,就只带俄文译员以为既能同蒙 古人也能 同驻蒙外交使团的人交谈,结果经常碰壁,许多蒙古官员明明会讲俄语,他就是不讲。使馆同蒙古外交部电话联系事务时可讲俄语。但正式约见从不讲俄 语,我还注 意到蒙方的记录员用的是老蒙文。
 
"结亲政策"是苏联对蒙古的另一种有效手段。中外古代历史上,"和亲政策"的事实屡见不鲜,在一定时期收到良好的效果,但那只限于王朝皇室的上 层,苏联则把这种政策加以普及。客观条件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,苏联损失人口二千六百多万(其中军人九十二万,平民一千七百多万),其中大部分是男 性,因而战后几十年,人口构成女多于男(50年代苏联人私下说男女人口比例为1∶6)。最为典型的是蒙古最高领导人泽登巴尔娶来的苏联夫人。泽登 巴尔1940年 留学苏联毕业归国并取得高位之后,苏蒙双方领导人撮合,将当时莫斯科卫戍司令费拉托夫中将的女儿嫁给了泽登巴尔,嫁后全名为:阿娜斯塔霞·伊凡诺 夫娜·泽 登巴尔·费拉托娃。费拉托娃和泽登巴尔结婚后,多是与丈夫一起出现在公开场合,在泽登巴尔以党的第一书记兼大呼拉尔主席团主席前不久,她就任蒙古 儿童基金 会中央委员会主席,就单独公开露面,频繁进行活动,名字经常排在一些部长级领导人的前面。
 
   蒙古高层领导成员中,娶苏联人为妻的,已知的还有政治局委员、部长会议第一副主席迈达尔,政治局候补委员、乌兰巴托市委第一书记阿勒坦格尔勒, 政治局候 补委员、中央书记、蒙苏友协主席贡布扎布,中委、部长会议副主席兼国家计委主席索德诺姆,中委、国防部第一副部长朝克上将,中委、外交部第一副部 长云登。 中层干部夫人是苏联人的更是大有人在,据说达到15%—20%之多。这些苏联"夫人"嫁给蒙古官员之后,包括泽登巴尔·费拉托娃在内,仍然保留苏 联国籍,按规定都要按时到苏联驻蒙古大使馆去"谈话"。
 
 蒙古亲苏反华与苏军陈兵蒙古
 
1963年7月, 也就是与中蒙关系剧烈改变同步,蒙古与苏联秘密签订了《关于苏联帮助蒙古加强南部边界的防务协定》。此后,苏军派出许多勘探小分队,到蒙古铁路两 侧及其以 东的边境省份活动,他们都配备有野外通信电台车,成员均着便衣,对外声称是给草原找水,实际上是为苏军进驻勘察阵地。
 
  1963年,中蒙边境没有任何异常。中国此刻正在为克服三年天灾人祸酿成的危机,对经济进行"调整、巩固、充实、提高"。如果说军队有调动, 那是向南而不是向北,因为退踞台湾的国民党军队,想乘大陆经济困难进行"反攻"。因此,苏军重新入蒙,只能做这样的解释:支持泽登巴尔集团,更严 密地控制蒙古。扑灭"洛呼兹事件"使苏联领导集团感到蒙古的亲苏政权必须依照"历史经验",用"刺刀"保卫才能安全。
 
  1964年,蒙古在全部赶走中国援蒙员工的同时,引进了苏军的一个建筑旅。这个旅的大部驻色楞格省的达尔汗,修建大量的楼房住宅;一部分进入 乌兰巴托,主要是为即将进驻的苏军盖营房。1965年,苏军第二个建筑旅秘密开进蒙古,从事军用机场和各种基地的修筑。
 
  1966年1月,苏共中央第一书记、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勃列日涅夫访问蒙古,同蒙古签订了为期二十年的《苏蒙友好合作互助条约》。这个 条约实际上是一个军事同盟条约。其中第五条规定:"缔约双方将……在保证对方的防御力量方面互相提供援助,缔约双方……为保证两国的安全、独立和 领土完整起见,共同采取包括军事方面的措施在内的一切必要措施。"这 个条约签订以后,入蒙苏军的活动逐渐公开化,乌兰巴托街头不但有越来越多的苏联军用汽车,而且也有一些苏军士兵在郊区游荡。乌市东北的乌兰花热闹 起来,大 量建筑材料运进去,入夜电焊火花一直在闪烁,据说要在那里建指挥部。通往中蒙边界的铁路沿线,也传来了苏军在一些车站附近开始修筑机场和营房、仓 库的消 息。
 
  1967年3月,蒙古与苏联秘密签订在蒙古境内部署苏联军队的协定,由双方的国防部长签字。4月,苏联的陆、空军作战部队开始进入蒙古,据说 有大批坦克绕过乌兰巴托向南开进。乌兰巴托街道上的苏联军车越来越多,不但有黑牌子的建筑部队车辆,还有蓝牌子的作战部队车辆。
 
1967年11月7日,蒙古庆祝十月革命50周年,乌兰巴托举行盛大的节日阅兵和群众游行。在这前一天,11月6日下午,蒙方举行了庆祝十月革命 50周 年大会,邀请外交使团各馆馆长参加。这是我接任临时代办后,第一次参加蒙方的大型活动。大会在蒙政府大厦东侧的国家剧院举行,各国驻蒙古大使和临 时代办分 别在两个包厢里就座。大会刚开始,蒙古外交部礼宾司工作人员送来了主讲人泽登巴尔的讲话稿。小毛紧忙看有无指名反华词句,因为国内指示只要有指名 反华的内 容,就应退席以示抗议。小毛在讲话稿的三分之一处找到了一大段反华内容,指名我国领导人进行攻击。我跟小毛商定,他讲到点名处我们就退席。匈牙利 使馆的三 秘蒙文很棒,一面给他的大使做同声翻译,一面时而斜眼瞅瞅我们。当我们站起来挪动座椅往外走时,罗马尼亚大使和南斯拉夫大使扭头看着我们离去。回 使馆的路 上,小毛对我说:
  "他指名反华,我们退席,早早回家,不耽误吃晚饭,也不错。"他看到我生气的样子,有意缓解一下我的情绪。
  "我第一次参加蒙方的大型活动,他就指名反华,而我们只能静悄悄地退席,我实在感到憋气。"当然,生气也没有用,后来经历次数多了,也就习以 为常了。
 
  11月7日 早饭后,使馆接到观礼邀请的全体外交官开了个会,我讲了昨天蒙方在庆祝大会上反华的情况,主管交际工作的小刘提出了蒙方一旦反华时的应对方案。决 定至少去 三名蒙文译员,仔细听现场讲话,有反华词句时集体退场,绕行观礼台下,我们十几个人的退席抗议,会引起人们注意的。另外,布置在使馆内留守的同 志,听现场 广播搞好录音,以便事后核对。上午9时15分,我们离开使馆,按照蒙方规定的路线,绕行乌市北侧,切过几条横街,从西面进入政府大厦前的广场。这 几条东西向的横街上,排列着参加游行的队伍;接近政府大厦后身的横街,则是准备接受检阅的蒙古军队。
  "看!苏联军队!"小刘眼尖,指着一条横街叫起来。
  "今天有苏联军队?"大家一起往他指的方向看,但因汽车很快切过横街路口,大都没有看清楚。
  "听说苏军作战部队4月秘密开进蒙古,难道今天真要公开亮相?"我近乎自语地回答大家。
 
  9时45分,我们来到广场的观礼台上,站在苏联驻蒙使馆一伙男男女女旁边,好像故意给我们迟来的留出这么一块地方。10时整,庆祝活动开始, 天气不怎么太冷,但是阴沉沉的。首先是蒙方领导人讲话,广场里回声挺大,我们的三位蒙文译员,两位侧耳静听,一位用小收音机通过耳机听蒙电台的即 时播音。约二十分钟,讲话结束,没有反华内容。我有点纳闷,这样的场合指名反华,不是影响更大吗?
 
   阅兵开始了。首先,蒙古人民军事务部部长勒哈格瓦苏伦上将乘车检阅参阅部队,大概因为参阅部队多,用了很长时间才返回主席台发表讲话。然后,分 列式开 始,蒙军仪仗队走过,蒙军汽车载运部队、装甲输送车部队、炮兵部队、骑兵部队等方阵接连进场。蒙军过完,冷场五六分钟,两辆小型装甲汽车为先导的 苏军出现 了。我不禁心底一震:"今天果然有苏军!"接着,苏军的履带式装甲战斗车、榴弹炮和加农炮、反坦克火箭、防空导弹等,排着方阵开过去,最后是八十 余辆T62坦克(大约一个坦克团)排成的几个方阵,在街尽头加速时冒出一团黑烟,然后轰隆隆从观礼台前驶过。观礼台上的苏联人和一些蒙古人热烈鼓 掌。全部机械化的苏军队列,用了半个多小时才过完,坦克吐出的浓烟,在观礼台前缭绕。我当时的确感到一种心理上的压力。阅兵分列式结束后,便是群 众游行了。
 
苏军作战部队公开出现在蒙古的阅兵式上,显然是对中国的一种示威行动。
  回馆路上,小沈发问:"为什么蒙方今天没反华?"
  小毛说:"他若今天反华,我们全都退席,他们就没有示威对象了。"小毛这话说对了,苏蒙当局是要中国使馆的人亲眼看看他们的军事实力,以便向 北京报告。
 
 1968年, 苏军加紧在蒙古中东部构筑军事基地、机场和其他设施。据了解,至少修建了四个现代化的军用机场,一个在乌兰巴托东三十多公里那来赫矿区附近的草滩 上,一个 在东方省会乔巴山市附近,另外两个在通向二连的铁路沿线;在乌兰巴托以南七十公里的铁路旁,还在修建包括各种仓库在内的大型野战后勤基地。此外, 在一些要 点修筑了防空导弹阵地。乌兰花的军事指挥部和大片的部队营房,已接近完工。蒙古大地已不再是静谧的草原,而是到处长出了苏联的军事"牙齿",泽登 巴尔集团已把自己的国家紧紧地捆在苏联的"战车"上。
 
  1968年3月,蒙军领导机关——人民军事务部,改为国防部,扎米扬·勒哈格瓦苏伦上将任国防部长。从30年代起,蒙古政府内设有国防 部;50年代初,驻蒙苏军陆续撤走,1956年蒙古国防部改为人民军事务部,作战部队大部改为建筑旅,从事经济建设,一部分充实边防部队。人民军 事务部又改回国防部,标志蒙军将重建作战诸兵种,配合入蒙苏军来对付中国。中国的"文化大革命"还在热火朝天地进行,虽然1966年的红卫兵狂 热、1967年的"夺权风暴"已成过去,但是内乱仍然不止,不少地方的武斗死灰复燃,甚至动用了坦克。驻蒙苏军中传出这样的狂言:一旦莫斯科下 令,苏军坦克就开进北京,支持"健康力量"掌握局势。中蒙关系似乎已开始进入军事摊牌的单行线。
 
  到1968年底驻蒙苏军,作战部队兵力部署基本就绪。1969年3月,中苏边界爆发武装冲突后,又进一步增兵。从有关方面获悉:整个兵力为一 个集团军,司令部设在乌兰巴托市东北的乌兰花,司令是彼得洛夫斯基少将(不久后升为中将)。集团军下辖两个摩托化步兵师、三个坦克师,是一个突击 力相当强的坦克集团军。部队重点部署在乌兰巴托及其以北,和东方省的乔巴山市周围,部分驻扎在距中国边界二百四十公里的重镇赛音山德(又称沙音山 达)。 驻蒙空军两个歼击轰炸航空兵师、三个直升机团和一个运输机团,共有飞机三百多架。这些空军部队以团为单位分别部署在新修的乌兰巴托、巴彦、乔依尔 和乔巴山 等四个大型机场上。另有三个野战机场,供现有飞机转场之用。整个驻蒙苏联陆、空军的武器装备,主要有:坦克一千八百辆、战车和装甲车二千五百辆、 大炮一千 四百门、固定翼飞机一百九十二架、直升机一百二十三架,还有近程可带核弹头的地—地导弹发射器二十二部。防空部队有二至三个防空导弹旅,三个雷达 团。此 外,还有其他一些特种部队。驻蒙苏军作战部队总人数约为八万人。
 
  蒙军扩编已达相当规模,作战部队有:两个摩托化步兵旅、两个独立团、十一个独立营;防空部队有一个歼击机团、一个雷达团、一个高炮团、两个防 空导弹营。加上一个建筑旅、三个建筑团,以及军事机关和院校,合计兵力约五万人。
 
   苏军在蒙部署大体完成以后,就经常举行演习。蒙军有时作为辅助部队参加,有时自己单独进行。其演习设定,多半是设想中国人民解放军越过大漠向蒙 古发动进 攻,苏蒙军阻击后转入反攻,然后向我国的二连—张家口方向和多伦—承德方向突击,直接威胁北京。按照苏军战役战术规程,集团军的进攻速度,在不断 克服敌方 抗拒的条件下,每天必须推进七十公里。北京离蒙古边境不到五百公里,就是说他们的预案是一周时间打到北京城下。而北京的防御,在张家口以北都是草 原及沙漠 戈壁,无险峻地形可以据守,而沙漠戈壁在现代化战争中,已起不了多少屏障作用。
 
  从上述情况看,苏军入蒙以后,对我国构成的威胁是多么巨大。我国内忙于"文化大革命",不会也不可能主动进攻蒙古,苏蒙军演习设定的前提,不 过是掩人耳目,其真正目的是必要时直接发动进攻。但是,直到1973年 我离职返国时为止,驻蒙苏军的军事部署,仍将主力留驻在乔依尔以北,即离中蒙边界三百六十多公里的二线,和乌兰巴托及其以北接近蒙苏边界的三线。 也就是 说,从其战役布局来判断,暂时还处于防御态势,而不是进攻态势。当然,在苏军的对华战略中,把蒙古作为进攻中国腹地的前进基地,是毫无疑问的。
 
   我作为中国驻蒙的外交人员,亲眼看到屯兵蒙古、蓄势待发的苏军作战部队,对它给我国所构成的严重威胁,不能不感到深深不安和焦虑。应当感谢马克 思的在天 之灵,中苏之间的军事摊牌终于没有发生。苏联当局派遣如此大量的军队进驻蒙古,所投入的人力、物力和财力,按卢布结算可能近乎天文数字,而蒙古人 民也为此 做出了巨大牺牲。苏联戈尔巴乔夫上台后,1988年12月,宣布两年内从蒙古撤出全部苏军。实际上到1992年才撤干净。此后蒙古报纸刊登一项统 计:苏军驻蒙部队和武器装备,分布在乌兰巴托四个区、全国十八个省中的十五个省、六十四个县,使用土地413951.53公顷(折合四千一百三十 九平方公里),共建有机场七个、兵营五十五座、军官住宅一百三十六幢(六千八百单元房)。而这些营房和住宅,多建在荒郊野外,蒙方接收后无法维护 和利用,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变成废墟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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